电话?费贵，程橙低声道：“你想跟太奶奶太爷爷说什么，就对着电话?筒说，太爷爷太奶奶都能听到。”
    小凌霄懂事的点了点头，自己?握住了电话?筒，小大人似的叮嘱：“太爷爷太奶奶，你们要好好吃饭，不能挑食哦，我和爸爸妈妈会想你们哒~”
    听见女儿的童年稚语，周越扬起?了唇角，摸了摸女儿的头。
    挂断电话?，程橙结了账。
    通话?时长?七分半，一分钟是三毛钱，一共花了两块二毛五分。听起?来不多，但?小家伙最喜欢吃的奶油冰棍是五分钱一根，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买四十五根奶油冰棍了。
    “妈妈，我们现在可以说太奶奶和太爷爷为什么住在电话?里了吗？”
    “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他们？”
    “妈妈，你和爸爸不是说太爷爷和太奶奶还有姑姑，他们住在首都吗？”
    “宝宝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？”程橙好笑地捏了捏小家伙圆乎乎的脸蛋，一把抱起?小姑娘塞到了男人怀里：“问你爸爸去?！”
    周越下意识地抱紧了女儿，看见妻子?脸上避之?不及的表情，勾了勾唇角。
    小凌霄被妈妈塞到了爸爸怀里，也不怵，一双小手抱紧了爸爸的脖子?，扭身过来望着妈妈。
    满脸不解：“妈妈，我没有问十万个为什么呀？”
    小姑娘伸出了三根手指，“霄霄只问了三个问题~”
    她?算术很厉害哒，妈妈不要欺负她?是小朋友就不懂，十万个为什么是很多很多哎，她?现在只会从一数到一百。
    程橙欲言又止，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。
    眼神不善地睨着在一旁看热闹的周越，心想：呵，笑吧笑吧，等多带几天孩子?，你就笑不出来了，就知道你闺女的难缠了！
    接收到妻子?的眼刀，周越从善如流地转移女儿的注意力，“霄霄想问的是，我们为什么能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，跟太爷爷太奶奶说话?是不是？”
    “对哒！”
    爸爸好厉害，她?想问的就是这个！
    男人很有耐心，抱着女儿边走边解释，从电的原理?、电的发现、再到电话?的发明、信号的传输，用通俗易懂的比喻讲给女儿听。
    程橙虽然走在前面，但?男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?耳里。
    她?双手背在后面，偶尔歪头看向?后面的父女俩，嘴角情不自禁上扬。
    -
    他们来的时间早，这会儿国营饭店还没多少人。
    程橙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，通风散热，大姐一家还没来，她?先跟服务员说要一只烤鸭，剩下的菜等大姐一家来了，让大妮二妮牛牛他们点。
    说好的要满足他们的愿望，她?肯定不会食言，她?可是一位守信的小姨！
    “喝口水吧。”
    程橙问服务员要了茶壶，给周越和霄霄宝贝倒了两杯水，然后给自己?倒了一杯。
    周越还在给女儿解释，从电话?说到他们用的电灯，还有他们今天在照相馆老师傅给他们拍照用的照相机。
    小凌霄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，那小脑瓜里有问不完的问题，对什么都好奇，而且一定要弄懂。
    以前她?问妈妈，妈妈虽然也会跟她?说，但?不像爸爸什么都知道。妈妈会诚实地告诉她?，有些她?也不知道，妈妈让她?把问题记下来，写信问爸爸，或者等她?以后长?大了再去?弄懂。
    但?现在不用啦，爸爸回来了，爸爸好聪明，而且爸爸会的知识好多，她?可以问爸爸了。
    小姑娘现在就跟米老鼠掉进?了米缸一样，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探索，永无止境。
    大姐一家他们到的时候，周越正在给霄霄宝贝讲烤鸭的历史，说到了北京烤鸭。
    “小姨夫，北京烤鸭好吃吗？比国营饭店的烤鸭还好吃吗？”
    牛牛自来熟地挤到了小姨父身边，仰着脑袋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姨夫，眼里对北京烤鸭的炙热可能比第一次见到小姨夫的好奇还要多！
    “吃吃吃就知道吃！”
    “严建华，你看看你儿子?，一天到晚眼里就只有吃！”
    程萍瞪了一眼儿子?，又瞪向?丈夫。
    严建华无奈地笑，冲这位连襟点了点头，招手让儿子?过来。
    “姐，你也别对牛牛太严厉了。”
    “来，大妮二妮你们坐，想吃什么跟小姨说，今天你们随便点，我们都听你们的。”
    两个姑娘有点拘谨，听到小姨的话?，忍不住兴奋起?来，高兴地点头喊人：“小姨父好！”
    互相介绍认识之?后，程橙把菜单交给四位小朋友，让他们自己?决定今天中午吃什么，她?只点了一份烤鸭。
    小凌霄从爸爸怀里下来，和哥哥姐姐们凑在一起?看菜单。
    四颗小脑袋围在一起?商量，这个说她?要吃擂辣椒皮蛋，那个说她?要吃红薯粉蒸肉，叽叽喳喳地争论。
    程萍怕孩子?们心里没个数，只准他们点三道菜，让他们自己?想好，超过了就不行?。
    程橙给她?姐和姐夫倒了水，就听见她?姐问：“妹夫，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？什么时候走？请了多久的探亲假？”
    闻言，周越将放在女儿身上的目光收回，看向?妻姐，认真回道：“探亲假是半个月，路上耽误了四天，在家能待一周左右。”
    这么说，最多七天周越就要走了，路上来回就要八天，搁在家的时间最多一周。
    话?一出，程萍沉默了几秒，看了一眼小妹，又问道：“妈上次让小妹给你写的信你应该收到了，我们也不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，你们单位有什么要求，这些我们都不问。”
    “但?有一点我们必须知道，你们单位准不准许家属去?随军？你们领导究竟有个什么章程？丈夫和妻子?孩子?长?期不在一起?，这是哪门子?道理?？”
    “姐——”
    程橙心里一紧，巴巴地叫了一声姐，不敢有大幅度动作，微微冲她?姐摇头，示意她?不要再说了。
    程萍收到小妹的暗示，神色依然不为所动。
    旁边，严建华在桌子?底下握住了妻子?的手，微微用力捏了一下，示意她?别插手太多。
    程萍偏头看了一眼丈夫，心里止不住地叹气，她?不说行?吗？
    妈的心思?她?也知道，跟她?透露过几分，还有小妹以前做的那些糊涂事，现在小妹瞧着是懂事了，但?谁知道以后呢？
    况且妹夫马上又要走，现在不说，等下次什么时候说，人都不在！
    还有霄霄，妹夫回来，瞧霄霄多黏爸爸，这些话?她?当大姐的不说，谁来说出口？
    她?这个身份正合适，程萍看着他，继续发问：“过几天你就要走，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？”
    一番连环轰炸下来，别说是周越，就连程橙都快顶不住她?姐的威力。
    周越垂下了眼皮，随即下一秒就抬起?，没有看妻子?，把责任揽到了自己?身上。
    “大姐，阿橙有你这样全心全意为她?考虑打算的姐姐，我由?衷地为她?感到高兴。”
    “同样我也发自内心地尊重?你，只是现在恕我暂时不能回答你，在我离开之?前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    “周越……”
    程橙露出了一丝不可思?议，没有想到周越顶着她?姐的怒火，依然把责任揽到了自己?身上，一力承担了下来。
    而且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要她?去?随军的话?，其?实从昨天周越回来，她?就知道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。
    只是她?还没想好，见周越竟然没有提起?，她?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。
    只不过，没想到这层窗户纸会在这个时候被她?姐戳破。
    气氛弄得有点沉默。
    严建华拦不住妻子?，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：“大妮，你们选好了吗？”
    小孩子?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大人的情绪的，跟小动物一样趋利避害。大妮看了一眼妈妈，道：“选好了，我们要芹菜香干炒肉和红薯粉蒸肉，还有酸辣椒炒鱼干。”
    程橙有意缓和气氛，打趣道：“小孩子?家家还蛮会吃的嘛。”
    不是肉就是鱼，全是荤菜，可见他们对肉食的无比钟爱！
    大妮以为她?们点的太贵了，看了一眼弟弟妹妹，主动开口道：“小姨，我们不要鱼干了。”
    “别！不用替我省钱，小姨有钱！”
    程橙招手，喊来服务员，把菜单给他们，让他们先把她?之?前点好的烤鸭现在送上来。
    不一会儿，烤鸭就被端上来了。
    “来，我们先吃！吃饭最重?要！”
    程橙起?身招呼，把烤鸭放到孩子?们那边。烤鸭是被切好了端上来的，她?夹了一块小腿肉放进?她?大姐碗里。
    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，笑意盈盈冲她?姐道：“姐，您吃。”
    程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?一眼，到底没再多说什么，扯了扯嘴角，“行?了，都吃吧。”
    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松。
    半个小时后，桌上全部空盘，吃饱喝足之?后。
    这次程萍问小妹：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?？”
    这个回去?肯定指的是回娘家，妹夫回来了，肯定要上丈母娘家拜访丈母娘和岳父，新女婿头一次上门，一家人自然要齐齐整整的，以示对新女婿的重?视。
    到了那一天，她?和建华肯定也要带着孩子?回去?。
    闻言，程橙神情一怔，这个其?实她?也没想好，小心翼翼地觑着她?姐道：“等我们商量好了，确定了再告诉你。”
    程萍看了妹妹一眼，心平气和地接受了。
    从国营饭店出来，走到十字路口，两家人就分开了。
    周越抱着霄霄，小家伙有点犯困，下巴搁在爸爸的肩膀上，昏昏欲睡。
    程橙上前手动帮小家伙调整了一下遮阳帽，挡住刺眼的阳光。
    周越低头，静静地凝望妻子?，低语道：“阿橙，你愿意去?随军吗？”
    周越目光紧锁在妻子?身上，坚毅深邃的目光跃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    程橙抬头，目光与?男人对视，撞进?了男人深邃的眼眸里，半晌，她?垂下了脑袋。
    声音极轻，带着一丝迷茫和纠结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周越闻言立时松了一口气，妻子?没有立即回绝他就好，他愿意等妻子?考虑好。
    因为这件事，一直到家，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