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,锋头调转,反倒换成江止面子难堪。
他呛声辩驳。
“都说了,老子跟她没睡!”
江箐珂不依不饶,定要在斗嘴上同江止争个尖儿。
“什么都没做,也不代表阿兄就清白啊。”
“阿兄敢说,就没被公主占到半点便宜?”
“衣服没被扒一件?”
“身子没被摸一下?”
“阿兄若说什么都没发生,我反正不信。”
一想到那日又被公主摸胸,又被公主亲嘴,又被捏了几下二两肉的,江止的气焰登时就灭了一大半。
嘴巴徒劳地启合了几下,最后还是心虚地放弃了反驳。
“正好,咱俩都扯平了。”
前言不搭后语,江箐珂听得云里雾里的。
“什么扯平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
江止语调慵懒地回了一句,掀眸朝江箐珂扫来。
不同于李玄尧的异瞳,江止的瞳色很深。
虽然看人时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模样,可此时此刻,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却直直看进了江箐珂的眼底。
那隐在深海下的情绪,如冰山浮出水面的棱角一般,看得她心头抽跳了下,像被什么用力刺了似的。
说不清,道不明。
江箐珂只觉得今日的阿兄怪怪的。
氛围有些奇怪,江箐珂立马岔开话题。
“阿兄身上的银票呢?”
眼中的情绪收敛,江止冲着谷丰努了努下巴。
“都让那小磕巴给搜走了。”
没银子,怎么跑?
江箐珂感到七窍要生烟。
怕是真要当乞丐,四处讨肉包子回西延了。
背对谷丰,江箐珂挑眉,冲江止的手链脚铐递了个眼神。
仅仅一个眼神,两个人便该懂的都懂。
江止懒洋洋地坐在那里,不露声色地眨了下眼,给了江箐珂回应。
......
归宝阁的某个房间外,南星带着几名黑甲卫守在门前,禁止任何人靠近,包括归宝阁的典当先生。
屋内,一名衣着朴素低调的男子单膝跪地,正在同李玄尧低声禀报着京城的事。
“殿下离京这几日,朝中连有大臣上奏。”
“言近半月内,大周境内屡现异象,或有农户于田畴之下掘得石碑,或有渔人自江河中捞出玉石,其上皆刻有妖诞怪异之辞。”
“所载之言,多指妖物登帝,必令社稷倾危,天下动荡,生灵涂炭。”
闻言,李玄尧眉头紧蹙。
他很清楚,此事是冲他来的。
应该就是惠贵妃和十皇子的手笔。
【可有派人去验证查办?】
“首辅穆大人已吩咐密探去各处查石碑、玉石之事,抓捕造谣之人。”
眼下,穆元雄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顺利地登基即位。
只有他李玄尧坐上那个位置,他穆家才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。
在那之前,他们目的一致,仍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同盟。
所以,此事由穆元雄派人去查办,李玄尧是放心的。
而那下属面露担忧。
“偏偏这几日,皇上也命人在京城里散发消息,说殿下得仙人点化,获赐一双能辨忠奸的慧眼。”
“只怕惠贵妃那边是看准了时机,要借此事大做文章了。”
“京城形势不好,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为妙。”
李玄尧垂眸思忖,骨相极佳的手有意无意地打着指响。
待最后一声脆响落下后,唇角轻扬,一双异瞳里溢出几许玩味之色。
提笔落字,将宣纸塞给那属下看。
【如法炮制,就传九尾妖狐妲己现世,红颜祸水,祸乱朝纲,欲窃天下。】
那属下看后,眉目展开,笑叹道:“殿下这法子妙,这谶言一出,怕是大周百姓都要想那妖物是惠贵妃了。”
李玄尧浅浅勾唇,掀起身侧的香炉盖,将刚刚的那张纸扔进去,借着一点猩红将所有的字迹烧成了灰烬。
他随后又提笔问了一句。
【徐才人的事如何了?】
“回殿下,属下离京时,皇上和穆大人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。”
“按照计划,若无意外,徐才人昨晚应该就被送出了宫。”
李玄尧颔首,提笔给送信之人写了命令。
【赶回京城后,立刻安排人暗中盯着徐才人那边。】
【若有任何异动,本宫未至,就通知曹公公,但暂时勿要让穆大公子知晓。】
“属下遵命。”
......
“早,早早早膳过,过,过后,就,就出出,出发......”
谷丰正磕磕巴巴地同江箐珂说着今日的计划,房门在此刻吱呀而开。
只见李玄尧戴着那黑纱帷帽,宽袖长垂地踱步走了进来。
江止乍看第一眼,没在意。
刚要起身行君臣之礼,身子突然凝滞在了那里。
再抬眸扫向李玄尧时,他歪头仔细打量,是一副甚为眼熟的表情。
这身材,这装扮,这气场......
他可太熟悉了啊。
江止看向江箐珂,朝李玄尧那侧努了努下巴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:这不是你之前那姘头吗?
第136章 匪夷所思
目光交错的那刹那,江箐珂心虚又羞愧。
眼神飘开,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攥成拳头。
她眼观鼻鼻观心,就是不好意思抬头正眼看江止。
谎言就要被揭晓,她如芒刺背,恨不得找个鼠洞钻进去,暂时躲一躲风头。
江止似乎回味过什么来,坐在那里歪头沉思了片刻。
嘶了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等一下。”
他一脸费解地看了看李玄尧,目光又重新扫向江箐珂。
“满满。”
江止语气不太确定。
“如果阿兄没记错,前晚在茶楼里,那位戴狐狸面具的公子......你称他为殿下?”
江箐珂嗫喏回了声“昂”。
当时,江止整个神经都紧绷着,光顾着想如何寻找机会带江箐珂逃,以至于忽略了一些小细节。
现在他再看眼前这帷帽男子,他首先想起的便是太子身边那个见不得人的侍卫,江箐珂的前姘头。
“可这位......”
舌尖顶了下腮,江止仍有些懵地看向帷帽下的那张脸。
黑纱遮挡着面容,一如既往地见不得光。
而前夜茶楼里的太子戴的狐狸面具,又会是巧合吗?
他突然换了个问法。
“请问,太子殿下在何处?”
江箐珂伸出手指头,怯怯地冲着李玄尧的方向指了指。
江止会意。
心头的惊讶、错愕,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。
一侧嘴角气得歪起,带着那侧的眼睛都跟着半眯了起来。
他抬起被镣铐铐住的双手,搓了几下眉头。
“不是......”
他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江箐珂,“这是谁?”
江箐珂硬着头皮,一脸愧疚地低声言语。
“太子殿下。”
江止甚感荒唐。
“就之前,你那个......姘头?”
江箐珂点头如捣蒜。
江止偏头看着别处,气得直抖腿。
他冷静了好一会儿,再回头时,李玄尧已经站在江箐珂的身侧,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肩头上。
那可是他惯常搭放的地方。
而此时,那骨相极佳的手,正轻轻揉捏着江箐珂肩膀,看得异常地刺眼。
于是,江止转过头去,又问喜晴。
“你也知道?”
像做了多对不起江止的事儿一样,喜晴亦是小声嗫喏。
“还请大公子恕罪,奴婢也是身不由己”
江止仰头失笑了几声。
他摇头唏嘘。
“好家伙,敢情就老子一个局外人。”
“也对,太子殿下嘛,要在下的命都可以,隐瞒身份又有何不可的。”
“但是......”
江止脑子里明明乱得跟浆糊似的,可问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。
“那之前见的那个太子......又是谁?”
“好好一位皇子,为何要搞替身?”
“皇上可知晓李代桃僵?”
“过些日子,太子登基,又是谁坐上那个位置?”
就在这个问题出口时,李玄尧摘掉了帷帽。
一双异瞳目光沉冷锋锐,直直地看向江止的眼底。
江止当场吓得一激灵,一句“卧槽”,双手双脚抬起,本能地要缩成一团,往椅子里躲。
却因脚上的镣铐,一脚踩空,带着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。
江止盯着那双异瞳,一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儿。
对于这种反应,这种异样又惊恐的眼神,李玄尧似是早已习惯,脸上并无任何的情绪波动。
倒是江箐珂在一旁瞧着,不由地心疼起李玄尧来。
“阿兄不觉得这双眼睛很特别,很好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