坑了自己

  皇后心细,发现四阿哥情绪过分低落,就安排他跟胤祜一起住,两个小孩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。倒不是她不愿意关心这孩子,她虽是他的嫡母,却并不亲近,问多了还怕伤他的自尊心。
  让康熙去哄就更不可能了。
  很显然,他的负面情绪来自康熙。
  哄孩子是不可能的,臭骂一顿倒是有可能,还是不指望康熙了。
  皇后派了人去承乾宫给四阿哥取了几身干净衣裳,安排了蓝玉去照顾他。
  七阿哥那边安排了绿玉过去,之前以为七阿哥是借住几天,侍候的人都是临时照顾一下,现在可能变成长住,就安排了绿玉这个大宫女,其他人手也在一天里全部到位。
  忙完又去看了小阿哥。
  四个孩子都安顿好了,皇后才去休息,又是备受折磨的一个夜晚。
  康熙又来跟她诉苦,前一天针对乌雅氏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,今晚变成吐槽佟贵妃了,他自认为对佟贵妃这个表妹已经够好了,她居然打他骂他,康熙越说越觉得受伤。
  在乌雅氏一事上,佟贵妃是受害者,他难道就不是了?
  她不理解他就罢了,还让他滚。
  皇后听了想打人!!
  心里没点数的渣男!自己瞎了眼还敢自称受害者?
  佟贵妃惨,她也惨,耳朵被渣男荼毒一晚上,还要安慰渣男。
  皇后不能睡个好觉,胤祜也睡不安稳,他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哭声,瞬间就惊醒了,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,四阿哥跟他睡在一头,但一人一床被子。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,四阿哥还在哭。
  蒙在被子里哭得小声而压抑,委屈极了。
  胤祜面向四阿哥侧躺着,他小小地唤了一声:“四哥……”
  被子里的四阿哥身子一僵,立刻止了哭声,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,让弟弟发现他哭可太丢人了。
  人在他屋里哭,胤祜总不能当作没听到吧?他坐了起来,对方还是个小孩,又哭得那么委屈,胤祜心里也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忍心,他又喊了一声:“四哥,你怎么了?”
  四阿哥把眼泪一擦,他躲在被子里哑着嗓子说:“我没事。”
  胤祜又问:“没事怎么会哭?”
  四阿哥顿时沉默了。
  久到胤祜以为等不到回应,躺回去快睡着了,才听一声极轻的:“我想我额娘了,皇阿玛不允许我见她。”
  胤祜的脑子又清醒了,突然想起之前康熙对四阿哥说过的话,佟贵妃和乌雅氏不一样,乌雅氏是犯了事,佟贵妃可能是跟渣爹吵架了,渣爹为了气她才走带孩子。
  “那就不告诉皇阿玛,等他发现了最多罚你抄几页书。”
  “不是抄书,皇阿玛会把我送给乌雅氏,我就回不了额娘身边了。”
  胤祜震惊了!!
  他猛地翻身坐起,“他这么坏吗?”
  早就知道渣爹挺渣的,没想到他还能渣出新境界,四阿哥是佟贵妃的养子,乌雅氏陷害佟贵妃俩人本来就是仇人,把她儿子送给仇人去养,渣爹就不怕佟贵妃一刀捅死他吗?
  如果渣爹不是皇帝,至少被后宫里的女人杀了个七八遍了。
  作死的渣爹,早晚会把自己作死。
  四阿哥很想说是,但又不敢说出口。
  入学后师傅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敬畏皇权,还细数了历史上斩杀亲子的皇帝,当着康熙的面他们不敢放肆,背后也不敢说他半句不是。
  他从被子里钻了出来,面朝胤祜侧躺着,小声说:“六弟别乱说。”
  刚说完,他又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余了。有些话只是他们人前人后不能说,六弟当着皇阿玛的面喊他坏人,依然是皇阿玛的宝贝儿子,他这个儿子却是连哭都不被允许。
  不敢说康熙坏话,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:“我额娘没有做错事,她受了委屈还不被理解,无处发泄才跟皇阿玛吵架,结果伤了皇阿玛的面子惹恼了他。”
  从头到尾额娘没有做错任何事。
  他替额娘感到委屈。
  胤祜秒懂,四阿哥不是觉得渣爹不坏,只是不敢说而已。宫里的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就被教着学会讨好渣爹,他是运气好姐姐和哥哥都在这个世界,所以他不需要讨好任何人。
  哥哥说过,如果康熙容不下他们,他就带着他和姐姐去海外打天下。
  最委屈的人是他姐姐,上辈子姐姐多潇洒的一个人啊,她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没一个超过二十五岁的。穿越后,当上皇后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人物了,却被困深宫,还要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。
  想想就憋屈。
  至少要包养十个八个小鲜肉,才能弥补姐姐这些年受过的委屈。
  屋子里的蜡烛还亮着,俩兄弟毫无睡意,裹着被子看着对方。
  胤祜说:“四哥别想太多,皇阿玛就是吓唬一下你。乌雅氏丢了妃位,她现在的身份不够抚养皇子,胤祈都被送到钟粹宫来养了,不可能把你送到乌雅氏身边。”
  嫔位以下没有资格抚养孩子。
  当然了,如果一宫主位愿意让你抚养,或是看不上这个孩子,又是另一种情况了。
  像之前宜妃的妹妹生了个小格格,和钮贵妃宫里的八阿哥,前者是亲姐妹关系好,后者是钮贵妃看不上天生跛脚的八阿哥。她们最多挂个名,孩子还是在生母身边长大。
  四阿哥却在摇头,“六弟现在不懂,等你以后进学了就明白了。”
  规矩是死的,皇阿玛要改规矩也不过是一句话。
  胤祜哼唧道:“我不想上学。”
  “规矩如此,由不得你不去。”
  “我就不去,他最多打我一顿。”
  光是凌晨三四点起来就很折腾了,还有更折磨人的读一百二十遍和写一百遍,全年只有可怜的几天假期,大暑天打个扇都不被允许,胤祜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个苦,也不想那么早跳进火坑。
  “不是打一顿的事,这是抗旨!”四阿哥一脸惊奇地看着他。
  “那就当我抗旨吧。”胤祜很光棍的说。
  四阿哥眼神复杂盯着这个弟弟看了许久,他和六弟接触不多,一年也见不了十几回,胤祜这有恃无恐的态度,底气来自他背后的皇后与太子,只要他不谋逆,皇阿玛最多打他一顿或是罚跪关禁闭。
  又联想到自己身上。
  如若他是额娘所出,他也跟六弟一样有对皇阿玛说不的底气。额娘背后是皇阿玛的母族佟家,皇阿玛罚他就是打佟家的脸,也是他打自己的脸。
  可惜了,他不是额娘生的。
  四阿哥失落地垂下眼睑,“时间不早了,六弟早点睡吧。”
  *
  胤祜一觉睡到自然醒,四阿哥还在睡,可能昨天哭累了所以睡得沉。
  等他洗漱完去用早膳,就发现胤祈桌上的吃食跟自己的一模一样,只是喂他进食的人从陈姑姑变成安嫔了。
  胤祈兴奋地招呼他:“六哥!”
  胤祜看了安嫔一眼,这位可能会是胤祈的养母,俩人似乎处得还不错。
  他喊了声:“七弟。”
  养母候选人安嫔能那么早进入状态,功劳全在桌上的早膳。
  昨天夜里四阿哥哭唧唧想额娘,七阿哥也在嘤嘤嘤找额娘。早上请安,皇后特地留下了安嫔,顺便给了她一点小指示,结果就是七阿哥如愿吃上了童趣可爱的儿童餐,也没有排斥安嫔。
  皆大欢喜,俩人都高兴。
  厨房功不可没,安嫔给钟粹宫两个做儿童餐的大厨送了份大礼,为了笼络住胤祈,她还打算派大厨来钟粹宫学习一个月,学学怎么做出让小孩食指大动的儿童餐,要哄得胤祈忘了乌雅氏。
  两个小孩吃得一脸满足。
  胤祈还小声说:“六哥吃快点。”
  “嗯?吃完有事吗?”
  “吃慢了皇阿玛会抢!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小屁孩,渣爹听了会打死你!
  用完早膳,休息了两刻钟,安嫔以午膳来诱惑来胤祈,提出要带他去御花园走走。这是皇后给她的任务,让她带胤祈多走动走动,锻炼一下身子骨,走得慢没事,但一定要走。
  安嫔也希望自己的养子身体健康,欢喜地接下了任务。
  小屁孩还想拉上胤祜,有了前车之鉴,打死胤祜也不肯跟他一起出去。
  胤祜在院子里看他的鱼。
  等皇后补完觉,一天已经过半了。
  用完午膳没多久,惠妃过来听训,俩人都很烦,却不得不装装样子。
  皇后一边训话,一边灌茶。觉察到她隐藏在平静下的不耐,胤祜蹬蹬蹬地走了。
  四阿哥昨天的功课还没做,今天一早苏培盛给他送过来了,入学的皇子一天从早学到晚,没有午休时间,现在请假有时间了,他也没去休息,写完功课就自觉地练字。
  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笔下,连胤祜溜进来都不知道,直到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按在砚台上,沾了一手的墨,他才猛然惊醒,“六弟,你不要乱动,免得弄脏了衣裳。”
  他拿起帕子就要给弟弟擦干净。
  胤祜却避了过去,“我有用!”
  他要去解救皇后,她真的太惨了,一天天忙得要死,还要教惠妃育儿经,都怪渣爹没做好事。但这事和他也有关系,若不是他带着胤祈去看弟弟,也不会招来那么多破事了。
  再一次表示后悔。
  灵活的小身子转身就跑了,四阿哥赶紧追了出去,“六弟,你等等!”
  胤祜直奔花厅,手上的墨汁还没干,四阿哥眼睁睁看着他扑到皇后怀里,在皇后衣服上盖了个黑手印,他根本来不及阻止,直觉这个弟弟可能会挨打!!
  下一秒,皇后猝然起身,同惠妃说了声在这等着,就拎着胤祜走了。
  母子俩一去不回,惠妃被晾了大半个时辰,久到她忍不住催人了。
  这时候,皇后派人来跟她说可以走了。
  惠妃被惊喜砸中了。
  脑瓜子一转又想到别处了,感情皇后娘娘也不耐烦给她训话,六阿哥为了帮皇后才来找事,难怪皇上让她来取经,连她都没能从皇后脸上看出烦躁,小小年纪的六阿哥却知道。
  这就是母子间的心有灵犀吧?
  惠妃觉得明天可以带九阿哥过来,她不指望和养子培养默契,毕竟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,带个孩子来打岔还是可以的,让九阿哥跟六阿哥一起玩,她和皇后吃点瓜果点心,一个时辰也很快的嘛!
  可惜胤祜不知道她的魔鬼想法。
  不然他一定会大喊别来!!
  艹!又坑了自己一把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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