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1章·牵手

  先前池照影发现豆包食欲的异常时,她便第一时间收到消息。
  猫咪总有自己的性子,豆包的身体向来很好,只是一天吃得少些再正常不过。
  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。
  但池照影很上心。
  紧张的情绪似乎能透过屏幕传递而来。
  满腔准备安慰池照影的话再说不出口,郁离干脆安排了兽医上门,以求能让池照影安心些。
  但……
  为什么呢?
  食欲一向很好,身体从没出现过问题的豆包,为什么突然不进食了呢?
  郁离眉头紧锁,她赶紧回复池照影的消息。
  【阿池先不要害怕,私人飞机跨国的航线申请来不及,我马上订最近的飞机回国。】
  郁离给池照影发完消息,马上拨通了助理的电话。
  “最近的飞机是早上六点,大小姐。”
  “今晚没了?”郁离问。
  “对……今晚只有一趟,但是现在去机场根本来不及,只能订六点那趟。”听出BOSS的语气的严肃,秘书的语速不禁加快。
  “我知道了,照这趟飞机定行程吧。”
  郁离看了一眼时间,已经过了十二点,眉间的忧虑愈发深重,她把确切的回程时间告知给池照影。
  末了,她又重复一句。
  【不要担心,会没事的。】
  即便没有听见池照影的声音,没有瞧见她的表情,郁离还是感受到她万分迫切的紧张心情。
  郁离靠着门框,极缓慢地长吁一口气。
  池照影甚至……
  比身为豆包主人的她还要紧张担忧。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  一夜无眠。
  第二天天气很好,回到A城时日头正盛,初夏的日光说烈不烈,却足够恼人。
  自停车场出来,郁离走进电梯,她再度看了一眼手机。
  【你等我,我马上到家。】
  先前发出去的信息仍旧晾在原地,想来池照影还在照顾豆包,抽不出注意力来回复信息。
  将手机放回包里,郁离端然站立在电梯轿厢内,凝眉抿唇的模样使得清冷的面容里更添几分冷然。
  别担心。
  她在心底默念。
  交迭着的双手慢慢收拢,虎口挤压虎口,指节嵌着指节。
  紧锁。
  以往她总会拘泥在自己的心绪里,分不清、抑或是反复暗示,类似这样紧张忧虑的心情并不是因为池照影。
  但现在她无比确定——她担心豆包,也担心池照影。
  …
  郁离一进门,便看见正抱着豆包准备往宠物航空箱里放的池照影。
  “阿池。”她唤出声。
  池照影抬头望过来,又很快别过脸去,似是没有更多空闲将视线放在旁人身上。
  她含糊应了一声:“你回来了,你和我一起去吗,带豆包去医院……”
  池照影低着头,一边检查航空箱里的设施一边开口。
  郁离走上前,轻轻应了一声,“好,我看看豆包。”
  她俯低身子去瞧航空箱,视线落在航空箱里的豆包身上,眸光无比专注,好似刻意避开与池照影的对视。
  方才看得很清楚,池照影眼角有莹亮闪过。
  那是因焦急而渗出的泪。
  郁离没有点破,她观察着豆包的状态,接过池照影手里的宠物箱,又伸出另一只手去牵池照影的手。
  其实豆包的状态很好,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有了明显变化,眼睛睁得浑圆,扒住航空箱的内壁便想往她手心拱。
  纵使有所阻隔,它还是义无反顾想要凑过来。
  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屏障,郁离能感受到这条小生命的温度。
  看见它殷切的眼神。
  听见它雀跃的呼唤。
  直觉告诉她豆包并没有大碍。
  但面对如此紧张的池照影,郁离并没有额外解释。
  “我们去医院。”
  她轻声说。
  …
  池照影看着医生摆弄豆包,又看着医生去检测,等待结果的途中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  郁离安静地站在她身侧。
  看见Omega白净的侧脸,轻颤的睫梢,还有随呼吸微微变化的肩颈。
  透过这些表象,郁离看见她的紧张。
  无一遗漏。
  结果自然没有异常。
  池照影的担忧却没有放下,语气里带着少见的焦急,她向医生询问:“那它不吃不喝怎么办呢?会是什么原因?”
  医生伸手揉了揉豆包的后颈肉,换来一声不满的怒音,她轻轻笑开,“原因看来只有我们调皮的小猫咪才会知道了。”
  说罢,她开了一盒零食放至豆包眼前。
  出乎池照影的意料,好几天没能好好进食的豆包一改先前的萎靡模样。
  它并不急着去吃,先是回头看了郁离一眼,似乎是在确认郁离还在它身边,而后又向她凑了过来。
  池照影缓缓睁大眼。
  好似是安抚,又好似示好,豆包亲昵地蹭过她手背。
  鼻尖湿凉的触感转瞬即逝,池照影半晌未曾回神。
  “它让你不要担心。”郁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  清冷的声线里浸满温柔。
  池照影抿了抿唇,她低下头,看着正伏在检查桌上吃得正香的豆包,轻轻嗯了一声。
  豆包自然是思念郁离了。
  往常郁离离开,它从来不会拒食。
  这次却一反常态,甚至对她如此亲近。
  这由不得池照影不多想。
  她先前只以为豆包不喜欢自己,在小猫咪眼里,她或许是个让它妈咪不开心的坏女人。
  池照影的眸光有些发虚,她不免生出一个隐秘的想法——
  豆包如此反常的举动,就像是为了逼迫郁离早些回来似的。
  走神间,她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,池照影唇角翘了翘,专心等着豆包吃完。
  郁离一直站在池照影身边,看见Omega全部的神色变化。
  恍惚间,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池照影那天。
  呼吸勾带出缠绵的雾气,天远地阔,寒风凛凛,女人怀里窝着一只小白猫。
  一贯喜欢猫咪的她在那一刻忘了关注那只猫有多漂亮多可爱。
  她只看见女人眼底温柔又坚定的光。
  抱着猫的女人。
  构筑成让她挪不开目光的绝美画面。
  灰寂的生活里陡然盛开一束光。
  周遭人声鼎沸,雾雪茫茫,心底生长出暖意,一直呼啸着的朔风就变得不再摧人。
  郁离指尖动了动。
  她忽然感受到彼时的温暖。
  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。
  从清寂无望的心田,到逐渐暖融的肺腑。
  一呼、一吸——
  每一次呼吸都在加深她对彼时情绪的感知。
  她感受到池照影的存在。
  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,在因为池照影而跳动。
  郁离的眸光缓缓定下来,记忆里女人的身姿缓缓与眼前人重迭。
  她唇角微颤,最终融化成一抹浅笑。
  “阿池。”
  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  回答她的是豆包忙里偷闲奶声奶气的猫叫。
  郁离眼尾一弯,唇角的笑意又深几分。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  “你要抱着它吗?”
  身旁的人一言不发,一张红唇绷得实,唇线的轮廓便更明晰,郁离收回目光,看着前方车座靠背上的纹路。
  她目光平直,话却是对身旁的池照影说。
  池照影一直关注着宠物箱里的豆包,陡然听见郁离的声音,她下颌一动正要回应,猛然发觉自左手传来有别于自身的温度。
  此时思绪回笼,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那道柔软却狰狞的伤疤。
  不知从何时起……
  她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。
  池照影心弦一颤,近乎下意识地抽回手。
  “抱歉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池照影的反应有些反常,郁离莫名不是滋味,她忽略这个插曲,伸手将宠物箱的门打开,捞出里面的布偶猫。
  “抱抱它吧。”郁离又道。
  与其望着它反复猜测不停担忧,不如近距离的一个拥抱来得安心。
  池照影伸手把豆包圈进怀里,她对这个拥抱并不抱希望,但或许是因为郁离在身边,以往并不亲近她的豆包,此时也能乖乖趴在怀里。
  甚至发出惬意的呼噜声。
  “还好你回来了。”池照影搂着豆包,顺抚猫咪脊背的毛发,低声说着,“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”
  “和我没关系。”郁离接道:“你这样担心它,豆包知道的。”
  一只通达人心的猫咪,自然不会让关心它的人担忧。
  池照影轻笑了声,看着精神明显好转起来的豆包,她放松了大半,进而想要向郁离解释方才牵手的事。
  “刚刚的事……”
  郁离先前那样排斥与自己接触,她们说好了顺其自然不再强求,此时她却贸贸然逼近。
  以免郁离会进一步排斥自己,自然得好好解释。
  但她话刚出口,便被郁离打断。
  “阿池,是我主动。”
  似是避免让池照影难堪,又或许只是出于害羞,她支着下颌望着车外不断回退的景色,目光放得悠远。
  池照影没能看见郁离泛红的耳尖。
  尔后,方才抽出去的手被重新带回,一只柔嫩的手缓缓探入她掌心。
  指节嵌过指节,掌心相贴,体温交融,最终十指相扣。
  池照影呼吸一滞,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,被这只比羽毛更柔软的手轻轻捧住。
  ·
  化掉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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