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7章 释疑

  哈利仍有满肚子疑惑。但连续两个星期的无聊生活让他迫不及待想回到魔法世界,尤其是赫敏还给了他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理由——没有顾虑地施法——他不能要求更多了。
  “我马上收拾行李!”哈利匆匆丢下一句。
  德思礼一家正扒在窗户上朝外面打量,显得谨慎而敏感,眼睛里是一模一样的狐疑。
  “她是谁?”当哈利走进门厅,费农姨夫第一个问道。他小心地看着独自站在花坛附近的赫敏,即便是以他挑剔的目光,也没办法看出破绽,“她也是——也是和你一起上学的?”
  “是啊,没错。”哈利径直经过他们,转身上楼。
  “把话说清楚!她来做什么——你把我们的地址给了其他人?”费农姨夫气势汹汹地追在后面,最后赶在哈利前面挡住楼梯,点着哈利的胸口,唾沫星子飞溅:“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带给你的错觉,但是——这个家——我决不允许——成为——怪胎集中营!”
  “她有名字!”哈利恼火地说,“她叫赫敏,而且她也不是来借住的。”
  他一低头从费农姨夫胳膊底下的巨大空隙钻了过去。“她是来通知我离开这里的,我马上就要走了。”哈利用压抑不住喜悦的口吻说。
  “小子,别用那个语气和我说话——是我们收养了你!你得学会感恩——”
  卧室门把费农姨夫粗暴的声音关在外面。哈利完全没在意,他马上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了,心里有一个声音快乐得直哼哼。
  他环顾四周,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乱糟糟的——地板上放着几张羊皮纸,一个墨水瓶和几支羽毛笔,那是他没写完的天文课作业;摇摇欲坠的床头柜上堆着一小堆糖果,从火车上带回来的零食包装袋被撕开一半,巧克力蛙的半个头被咬掉了;还有他这两个星期以来随手乱放的书本,海德薇的猫头鹰笼子……
  幸好赫敏没有跟着进来。哈利忍不住想。
  他一屁股坐在床上,弯腰从床底拉出箱子,几件麻瓜衣服、巫师长袍在里面堆得乱七八糟,多比送他的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了顶上,看起来特别显眼。接下来的几分钟,哈利满屋子把散乱的书本一本本塞进行李箱。他一边愉快地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去处,一边回忆自己放东西的地方。
  柜子里锁着一些零食、漫画书和用不上的教材,前者是全套的《小巫师米克奇遇记》漫画,后者是吉德罗·洛哈特的系列丛书——哈利一直想找机会扔掉。洛哈特的真面目其实是个骗子,靠把别人的故事安在自己身上成名,在哈利二年级时还担任过黑魔法防御术教授,不过学年过去一半时,洛哈特的恶劣行为就被发现了,被魔法部关进了阿兹卡班监狱。
  哈利咧嘴一笑,他和罗恩、赫敏也贡献了一份力量。
  他打开衣橱,把脏衣服卷成一团,塞进箱子的空隙,接着顺手拿起枕头边上的紫色小册子,放在衣服上面,有那么一瞬间,哈利盯着小册子愣住了,他凝视着封面上的字迹——
  《战时求生手册——魔法部授权出版:保护你家和家人,不受黑魔法侵害》。
  哈利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,反复看第四条内容——与亲朋好友商定安全暗号,以识破食死徒利用复方汤剂假冒他人(见第2页)。
  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口干舌燥。
  哈利放缓脚步,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,像是做什么坏事似的,飞快地朝外面看了一眼——赫敏不见了。
  哈利大脑一片空白。
  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赫敏是假的?他咽了一口唾沫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  赫敏突然找上门,要带他去一个地方,这其实没什么,自己给了她地址……但应该有人通知他的,难道是小天狼星忙昏了头,忘了有这回事?但海普教授不应该忘啊。
  哈利觉得自己多虑了,如果赫敏是食死徒假扮的,她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对自己念恶咒,而不是任凭他上楼收拾行李……可他又忍不住怀疑,万一食死徒想让他心甘情愿离开呢?
  装作一场意外,为后续的调查人员增加难度,嫌疑只会落到真正的赫敏身上。
  与亲朋好友商定安全暗号……他甚至都没问问赫敏要去哪儿,他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……
  复方汤剂……他倒是见过,但该怎么辨别?他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  哈利又朝窗户外面瞟了一眼,赫敏竟然回来了,而且——她明显发现了二楼的哈利,朝他露出笑容。
  她刚刚去了哪儿?和谁说话?
  哈利的心脏砰砰乱跳。
  克鲁克山,这是个有力的证据……食死徒不能给动物服用复方汤剂,赫敏之前就受到过教训,但哈利不确定那是不是变形术,他此前没有留意。
  哈利手忙脚乱地提着箱子和笼子下楼,笼子不断撞在楼梯扶手上,海德薇发出不满的叫声,对啊……哈利站在楼下时突然想到,他可以找人问问有没有这回事。
  但似乎来不及了。如果赫敏真的是食死徒假扮的,她不会给他太多时间,哪怕稍微拖延,下一秒食死徒和她的同伴就有可能冲进来。
  哈利怔在原地,头乱如麻。
  “小子,你还在等什么!没人想挽留你!”费农姨夫在客厅里吼道,声音盖过了电视节目的声音——“进球了!1:0领先。”
  哈利表情僵硬地转过头,看着费农姨夫、佩妮姨妈还有达力,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,像平常一样。哈利的内心奇怪地骚动着,真遇到危险他可以提前幻影移形,但这意味着德思礼一家将面临未知的风险。
  比如承受扑空了的食死徒的怒火。
  但谁让他们对自己不好呢,哈利想,他的视线慢慢滑过客厅里的人,就像是重新审视他们一样,从另一个角度判断……
  “冰淇淋没有了。”达力肥胖的胳膊拍打着桌子。
  “冰箱里有的是,宝贝。”佩妮姨妈把盘子摞成一摞说。
  “我要吃巧克力味的!巧!克!力!”达力大声嚷嚷起来。
  “好吧,达达。”佩妮姨妈溺爱地说,她放下收拾到一半的餐桌,擦了擦手,“妈妈这就给你买,快去快回,这段时间你可以再吃一块煎肉——”她朝门口的方向走去。
  哈利盯着她,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,他的心提了起来。
  “别出去。”他声音沙哑地说。
  佩妮姨妈诧异地回过头,眉毛古怪地扭着,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,眼神里的溺爱迅速冷淡下来。
  “你还没走啊。”她说,转回去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,用力一拧。
  “别出去!”哈利说,他似乎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,走上前一下把佩妮姨妈从门旁边拉开,随后抽出魔杖。
  德思礼一家尖叫着跳起来。“把——那东西——收起来!”佩妮姨妈大声说。
  “你怎么敢!”这是费农姨夫。
  哈利理也没理他们,他小心地把魔杖藏在袖子里,隔着窗户朝外面看去,德思礼一家被他的态度吓住了,僵在原地。哈利推开门,这里的吵闹声明显传到了外面,因为赫敏正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面张望。
  哈利慢慢走了出去。
  “怎么了,还没收拾完吗?”赫敏问。
  “我,呃……”哈利搜肠刮肚地说,“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,我们要去哪儿?还回来吗?”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,“你知道,我东西太多了,收拾起来很慢。”
  “哦,”赫敏没有怀疑,“我也不知道,教授让我七点钟过来,他说如果我来早了,可以和你先到小天狼星的出租屋等着。”
  哈利略微松了一口气,她至少知道小天狼星在附近有个出租屋。
  他忍不住埋怨地说,“现在才下午五点多,你来的太早了。”
  赫敏哼了一声,“我得给你留出收拾的时间啊,而且我之前没来过这里,爸爸妈妈担心找不到路,没想到还挺顺利——”
  “爸爸妈妈?”哈利叫喊起来。
  “是啊。”赫敏朝街角看去,哈利循着她的目光,看到了停在马路上的一辆小轿车。他辨认出两个熟悉的轮廓,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问题,那应该就是格兰杰先生和格兰杰太太。
  “你跟我说过德思礼一家多么不友好,”赫敏抿了抿嘴,“我认为——如果有太多人堵在门口,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。”
  “考虑得很全面。”哈利结结巴巴地说,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。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和德思礼一家解释了,他神经质似的突然回头,透过客厅的大窗户,可以隐约看到两个缩成一团的圆形生物,将同样靠在一起的佩妮姨妈衬托得瘦小可怜,就像是达力身上批了一件衣服。
  哈利愣了一会儿,张开的嘴巴合上了,他摆摆手,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。
  “我去拿行李。”他语气消沉地说。
  哈利回到客厅,箱子和鸟笼还原封不动地在地板上放着,德思礼一家挤在客厅一角,和他从外面看到的情况一样。哈利默不作声地提起笼子,用另一只手握住箱子的把手,心里暗自祈祷……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  “小子!解释一下,你在玩儿什么把戏!”费农姨夫吼道,在试图把佩妮姨妈和达力挡在后面的同时,一边对哈利吹胡子瞪眼。但他的打算明显落空了,任谁都能越过他一眼看到身后胖得像一头幼鲸的达力。
  倒是佩妮姨妈,她红着脸,似乎被挤得喘不上来气了。
  “我、我误会了,”哈利干巴巴地说,“魔法界最近不太平,我得小心点,那个人回来了。”
  “你说的是谁?”费农姨夫问。
  “伏地魔。”哈利用干瘪的声音说。让他走吧……别问东问西了……你们又不知道……
  “伏——什么?”费农姨夫摇晃着脑袋,努力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。
  “回来了?”这时,佩妮姨妈在后面轻声问,“那个……杀人犯……他回来了?”
  费农姨夫望望妻子,又望望哈利,脸上渐渐露出明悟的表情,“我听说过这个名字,他就是那个——”
  杀死了哈利父母的人。
  但没人回答他。
  哈利瞪着佩妮姨妈,一开始他只觉得奇怪,还有一丝荒诞的错觉——在魔法界呼风唤雨、吓得巫师们不敢直呼他名字的伏地魔,竟然被他最看不起的麻瓜,尤其还是一位家庭主妇,简简单单地称呼为杀人犯,但从佩妮姨妈那双因为恐惧而睁大的浅色眼睛里,哈利模糊地意识到,在这间屋子,不止他一个人清楚伏地魔的复出意味着什么。
  佩妮姨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她此前从未给过他类似的眼神。这使得哈利非常不适应,屋子里的空气似乎让他透不过气来,他拎起装着海德薇的笼子和提箱,飞快地走出女贞路4号。
  “我们走吧。”哈利气喘吁吁地对赫敏说。
  “你怎么了?”赫敏接过哈利的笼子问,笼子里的海德薇刚刚被粗暴地对待过,在笼子里晕头转向的,原本明亮、威严的琥珀色眼睛变得失神。它生气地叫着。
  “没什么。”哈利说。
  “你看起来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。”
  “我——路上再说。”哈利说。
  格兰杰先生下了车,帮哈利把行李装在后备箱里,“谢谢——笼子我拎着就行。”哈利慌乱地说,和赫敏坐在后排座位上,险些压到克鲁克山,克鲁克山跳到赫敏腿上,呜呜地朝他叫着。
  哈利没有注意格兰杰夫妇同样沉默着,和他一样满腹心事。
  “接下来往哪儿走?”格兰杰先生哑着嗓子问。
  “拐过路口,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了,很近的。”哈利说,接着他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声。
  哈利抬起头,从后视镜看到前排的格兰杰太太擦拭着眼角。车里的气氛似乎比女贞路4号还要压抑,他一时间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,只能看向赫敏,赫敏微微摇头,她的眼眶也红了。
  车停在一幢红色的小房子前。
  哈利提着海德薇的笼子下车,从后备箱里把自己和赫敏的行李一块儿拿出来,朝大门走去。但身后没有脚步跟上来,他回过头,看到格兰杰夫妇紧紧抱着他们的女儿。
  哈利突然理解了之前车里诡异的气氛——赫敏的父母早就知道了伏地魔复活的消息,甚至于,他们近乎亲身见证了这一事件的发生。自己在女贞路度过了无聊的两个星期,但与此同时,格兰杰夫妇承受了巨大的心理负担,为女儿担惊受怕。
  终于,赫敏和父母分开了。她看着他们上车,汽车发动,然后消失在街角。
  赫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汽车消失的地方,过了许久,她擦擦眼睛,拖着行李箱朝哈利走来。
  “这就是小天狼星租的房子?”赫敏闷闷地问。
  “是——赫敏,你可以在家待上两个月的,”哈利鼓足勇气说,“你和我不一样——”
  “别开玩笑了,哈利!在知道战争来临后,还什么也不做?”赫敏打断他的话,态度激烈地说:“我可不想死在战争里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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