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星聚煞局

  我们问了剩下的那几具尸体在哪里,村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陈旧的地图,说那是当时高人留下的,叫做七星镇煞局,地图上被画了七个点,的确排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子,每个点上面都有标明葬的是谁。
  马军爷和顾渊一看,就发现问题出在哪了。他们说北斗七星的「斗」,也就是杓口得朝北,那叫做阳斗,才是阵煞。这张图里的杓口朝南,叫阴斗,功效与阳斗恰恰相反,又被叫做七星聚煞局。
  「你们彻底地被骗了,难怪这村子一直不平静。」马军爷吐了口菸。
  「怎么就聚煞了?那人为什么要骗我们呢……」
  村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,连站都暂不稳了,我赶紧过去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着。
  顾渊猜测当初布局的并不是道士,而是炼尸人,他的目的只有一个,那便是要把全村的人都变成殭尸。
  那么多殭尸,有什么用呢?我问,他说用处可多了,殭尸如果控制得好,就像是魁儡一样,主人说什么,祂们就做什么。炼尸人利用这些殭尸达成不法的目的,甚至尸油还能够用来製药贩卖,对他而言有利无弊。
  可是这都几十年了,炼尸人就算还活着,也没有那么多力气搞这些了吧?我说。顾渊脸色一沉,他说炼尸人其实并不是人类,他们是借尸还魂的鬼,所以,别说几十年,几百年,他都等得下去。
  我问村长那个炼尸人后来去哪了,他说不知道,整套仪式做完的隔天早上,那人就消失了,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  敢情还有这种事?我还想再多问点事,顾渊却说这部份就先不追究,得在这些殭尸成气候之前做个了断,否则说什么都没用了。
  我们回到广场,顾渊检查李光秀的脖子后面,有一个小小的伤口,他说炼尸人在殭尸五体里埋下了针,只有把针全拔出来,殭尸才会脱离控制。
  围观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,问他还不快拔?顾渊摇头说要拔没那么容易,这殭尸已成精,全身上下刀枪不入,还得先用鸡血浸过,才能使针头跑出来。他让李光秀平躺,脱掉祂的衣服,发现祂全身被密密麻麻地写上了符籙。
  顾渊对村民说他需要鸡血跟糯米,把两样东西混在一起,装进澡盆拿给他,这时刚好一条小黑狗慢悠悠地晃过去,他又补充,黑狗血也可以。
  于是村民手忙脚乱地捉鸡放血,没过多久,一整盆鲜红的鸡血就端到了顾渊面前。顾渊跟马军爷合力把李光秀抬起来,准备要放进鸡血里的剎那,那些红线忽然断裂,祂猛地睁开了眼睛!
  顾渊反应不及,被李光秀一口咬住了手指,他眉头都没皱一下,用力把手指抽出来,虽然有伤口,但竟然一滴血都没流。马军爷过来架住李光秀,抓了一大把糯米往祂身上洒去,糯米一碰到祂就全化成了灰,看着一点效都没有。
  眼看李光秀朝着村民的方向跳去了,我想着自己也该帮点忙,又没有法子可使,情急之下拿起一整盆鸡血往祂泼过去,李光秀顿时像是触电似的发抖,然后倒下,但不出几秒鐘居然又站了起来!
  「你丫白痴啊!谁让你整盆拿起来泼的,长点心眼好吧我求求你!」
  若不是情况危及,马军爷恐怕要衝上来揍我了,他只能边骂人边跟李光秀招呼,说也奇怪,这殭尸只能跳不能走,关节都不能使,怎么行动就那么敏捷?
  「小梁,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桃枝,不然谁也伤不了祂。」
  顾渊对我说,他跟马军爷还能顶一阵子,我赶紧跑回去问人家桃树在哪儿,没想到眾人都摇头说他们村子里不种桃树。这时有个大婶拍了下手,说庙里面好像掛着一把桃木剑,就给神明借来用用吧!
  我跑到庙里,果真看见墙上有把剑,剑鞘上还有精緻的雕花,看起来不是法器而是工艺品。只不过没别的选择了,我跟神明道了歉,把桃木剑拿出来,朝顾渊大叫:「接着!」
  顾渊反应特快,头也没回伸手就接住了剑,往李光秀脖子砍去,祂发出哀号,被砍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伤口。趁这空档马军爷压制住李光秀,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,祂的脖子与四肢关节处,的确冒出了小小的针头。
  顾渊用桃木剑戳进李光秀的脊椎中间,祂当即倒下,几个村民一拥而上,把李光秀牢牢压住。顾渊放下桃木剑,抓住针头,用力地把针抽了出来,黑色的,大约有五公分那么长。他让村民拿红布来,把五根针裹在里面,说这要等到农历十五日那去过香炉,之后便可以烧掉,得烧乾净,烧完的灰要放水流,便能化煞。
  那,李光秀该怎么办?有人怯怯地问。顾渊说这具尸体不能留,得跟那些针一样火化,不过烧完的灰可以放进灵骨塔,算是对往生者的最后一分尊重。
  在火化之前,顾渊把李光秀的嘴巴掰开,塞了一张黄纸进去,唸了几句咒语又拿出来,黄纸已经变成了红色。他说这样李光秀的魂魄就被封在黄纸里面了,品质不错,可以卖不少钱。
  处理完李光秀,再扣除李寧,还有剩下的五具尸体。
  「我们已经没有鸡血了,得想别的法子。」
  马军爷看着地图,眉头深锁。我一声都不敢吭,早知道刚才不要那么性急。可这村子太偏僻,要什么没什么,咱们来之前也不晓得会有殭尸,什么傢伙也没带。仨人坐在村长家苦思了半天,最后决定用仅存的糯米和那把桃木剑应战,风险相当高,可顾渊说只要手脚够快,点中殭尸的穴道,一样能把针拔出来。
  只能祈祷剩下的殭尸没有李光秀那么凶了。
  我们的第二站来到了河边,目标是刘春生。
  他的尸体不晓得在哪里,村长说那时候是把他五花大绑在树干上,可事情已经过去许久,他也不晓得是哪颗树了。一想到尸体居然是在树上,我不自觉浑身发毛,那是多吓人的一幅光景啊?
  这条河畔长满了半个人高的芦苇草,约莫很久没有人来过了,这是当然,毕竟有刘春生在这,谁还敢来呢。马军爷边走边用匕首把草割断,好容易才看到了河面,出乎意料地水很清澈,还可以看见底下有鱼在游。
  如果不是因为殭尸,这会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。
  我们仔细地检查每棵树,都没有见到尸体的影子,后来想想,说不定早就被树枝和藤蔓给裹在一起了,哪有那么容易发现。
  这时候天边洒下一道曙光,太阳出来了,马军爷眨了眨眼睛,把手电筒关掉,然后大叫出来:
  「在对面、祂在对面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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