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7章

  看到他们走到近前,队伍里的一个男人语气颇为亲切地道:“你们是从哪个村逃出来的,坐下歇会儿吧。”
  林真摆手:“眼下到处都是逃出来的人,从哪儿逃出来都没意义了,我们在前面刚歇过,就不歇。”
  男人满面愁容:“可不是,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,一下子房子没了地没了。”
  “你们打算去哪儿,有归处吗?”
  这男人很是健谈,林真刚说完话他就接上了,而且从他粗大的手指以及黝黑的肤色来看,确实是常年干活的一双手。
  林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,只要不遇到意外,比什么都好,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回到鲤鱼村,不想生出旁的枝节:“走一步算一步,要是这天下雨了,说不定还是回我们以前的村子。”
  “我们先走了,还急着赶路呢。”嘴巴里实在太干了,连点唾沫都没有,说话都费劲,林真终结了话题继续往前走。
  他斗笠下的眼睛随意地从这些人身上扫过,突然,他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,不,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人,而是这人长得跟他认识的人很像。
  只见那个头发散乱,面色蜡黄的妇人坐在三十几人最靠里面的位置,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用襁褓抱着的孩子,面容与鲤鱼村的马婶子一模一样!
  林真想起来了,马婶子说起过,她与马木匠只生了一个女儿,却嫁到了府城,因路途遥远,一年只回去一两次。
  她也逃难出来了?
  她嫁的那家人也在这些人里?
  林真多看了她几眼,视线一不小心就和马婶子的女儿对上,很快就与之擦肩而过。
  与那些人安稳错过,大家松了一口气,林真的心里却一直闪现刚才那帮人的模样,三十多个人,成年男人占了三分之二,老人最少,只有两三个,妇人还有小孩子有七八个。
  还有马婶子的女儿,她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坐在最里面,明明是最安全的地方,看起来却很害怕,而且她头发散乱,身上的衣服也……
  林真脚步顿了一下,声音有些喑哑:“刚才那伙人有问题。”
  林真把自己的推测说给大家听,队伍里唯一的妇人陈娘子脸刷地白了,其他人也有些慌乱,目光不由得全落在顾凛身上。
  从干旱到现在,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,今年的春耕可以说是颗粒无收,他们都在府城里吃了好些日子的高价米粮,可府城周边的村庄呢,这些人比不事农桑的城里人更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,逃难的时间比他们更提前,人员也更多,情况也更糟糕。
  律法条例,在这条逃荒的路上几近于无。
  “那些人没有当场动手,肯定是看见我们男人多,没有老弱,怕动起手来有意外发生。他们肯定会跟上来,等天黑我们睡着之后行动,”林真看有几人扭头要往身后看去,连忙道,“别去找他们在那里,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,继续走我们的路。”
  钟严道:“只要我们不停,天不黑,这些人暂时不会动手。”
  “对,我们要找一个能够防守的地方停下来。”那些人看样子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的不懂武艺的庄稼汉,有顾凛还有他们在,想要离开不是难事。
  不过这也是建立在已经知道了对方并非善类的情况下,要是晚上安然入睡,肯定被一网打尽。
  别人在暗,他们在明,这种有一把刀悬在头顶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,王钦黄玉文以及两人的四个奴仆都面色凝重,要不是有林真顾凛他们在队伍里,只怕早就撒开脚丫子跑了。
  很快,在天带上一点暮色的时候,林真他们的骡车还有马车停了下来。
  林真望着眼前有两座小山包,夹着中间这条路的狭窄路段,道:“就在这里停下来,小严你把陈娘子带到最后边去,找个地方藏起来,其他人把手里能用的东西放在最顺手的地方。”
  第105章
  他们临出发的时候把能用的都带上,顾凛手里拿着弓箭,腰上别着柴刀,王钦拿着以前只是用来装样子,但在城门口杀了几个流民军的长剑,其他人手里则是菜刀棍棒等物,林真对自己的武力值有很清醒的认识,抓了一把前面叉子状的木叉,手柄有两米多。
  他们把骡车马车停到小山包后面的平地上,藏在小山包后面。
  “呼呼呼——”
  风卷起杂草树叶,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。
  林真他们盯着赶来的路,突然,两个很小的人影从灌木从里悄悄摸摸地一闪而过,紧接着便是今天中午林真他们见过的三十几人的队伍,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杂七杂八的东西,往他们停车的地方看过来。
  “大哥,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马车停在了前面,像是要在这里过夜的样子。”一路尾随着林真他们的人指着小山包,对今天中午跟林真打招呼的高大男人道。
  另外一个尾随的人则道:“他们中有个背弓箭的,怕是个练家子,待会儿打起来要多拿几个人牵住他。”
  高大男人狰狞一笑:“不怕,咱们之前不也杀过练家子,都是一个肩膀扛两个脑袋,用人压也要压死他,”他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暗下来的天色,道,“马上天就要黑了,待会儿咱们先摸黑冲过去,后边拿两个人点火把,别伤了自家兄弟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以高大男人为首的这伙人是府城周边村子的,旱灾越来越严重后他就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出来逃荒,但是他家里田地本来就不多,粮食吃几天就没有了,一来二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同行的村里人身上,在他第一次偷了村里一家的粮食,被发现后反过来杀了那家几口人,吓得其他人不敢反抗他后,他尝到了杀人的甜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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