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“它”

  在静影星时,姬蓝霖看过几部动作电影,其中不乏主角单枪匹马潜入敌方基地的情节,这状况与如今有些类似,因为从未接受过潜入训练,她也只得照猫画虎,学着里面的情节,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  有趣的是,不知是电影里的确描写到位,还是敌人的防备过于松懈,一路上躲躲藏藏的,她还真地顺利到达了地下一层,并且连一个敌人都没遇上。不过她很快就遇到了难题——依照入口处的地图所示,地下一层竟有两个地下休息室,并且这两个休息室,相距还很远的样子。
  前方道路两侧分叉,各通往一个休息室,然而实际上时间并不充裕,因此颇有些择其一的意味。姬蓝霖拿不定注意,想了想,她也只得按照“男左女右”这个约定俗成的惯例,往右边去了。
  小心翼翼地缓步前进,极力避免发出声响,好一会,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奇怪的是,所谓的关着重要“样本”的休息室外边既无人守卫,也没上锁,房门仅仅是虚掩着,看起来真是反常。
  怎么会是这样?姬蓝霖满心疑惑,颇有一种这是陷阱的感觉,但要她就这样放弃一睹车模姿色的机会,却更是万万不能。无法,她只得掏出SG9,且将自适应迷彩斗篷的功率调到最大,小心谨慎地,一步步挪了过去。
  好不容易踱到门口,小心地透过门缝往内窥视,然而预料之外的,门内却既不是千娇百媚,或火辣或艳丽,或成熟或性感的高挑车模,也不是预想中全副武装,正在守株待兔的敌人,而是一个老头子,一个戴着战术目镜,胡子花白,穿着不知名防护服,胸前鲜血淋漓一片的老头子,他身边还有两个躺倒在血泊中,穿戴着CKA警用战术服的……新联警察?
  姬蓝霖一懵,她无视老头,径直钻入了内室,可里面除了凌乱的弹孔,被打成筛子的沙发外,什么都没有。
  据说当人受到重大打击时,有可能会进入一种心神恍惚的状态,而此刻的姬蓝霖便是如此,她呆呆地立在墙边,定定地瞧着雪白墙壁上的密集弹孔,目光涣散着,一时间竟没动静了。
  “咳咳……陌生人……你是谁……你腰间的匕首……是从哪来的……”就在这时,本以为死掉的老头子嘴巴一张,竟开口说话了。
  “哎!?”姬蓝霖吓了一跳,虽然此刻她心情万般的郁闷与讶异,但犹记得母亲教导过要尊重老人,便不乐意地勉强回应道:“我叫宋仁投,是着名的,经验丰富的冒险者……至于这匕首,是朋……不!是捡来的,又与你何干?”
  “宋仁投?着名的……冒……冒险者?”老头虽命不久矣,却仍拧着眉头,认认真真地一阵好想,直叫姬蓝霖心惊胆颤。
  “呃……喂!你都要死了!还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?再说你这种没什么见识的老头子,没听过我的名号也是正常的,作甚么这么认真!”一开始中气十足,说到后面这少女却是心虚起来。
  “我卡尤尔当了五……五十年佣兵,如今却连一个同行的名号都……记不住……岂不叫人笑话……也许我真的老了,难怪这次任务……唉……”
  这老头一声叹息,悠长而沧桑,此中包含了许多姬蓝霖不明白的东西,她歪着头,似有不解:“既然你都这么老了,做什么还来执行什么任务啊!”
  “咳……小伙子,你有所不知……既然你是小姐的赠匕人,我也不隐瞒……我们舰队,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……这些新联人……咳!咳!……总之……我希望你能肩负起这个责任……”
  “什么责任啊!”姬蓝霖睁大眼睛,莫名其妙。
  “请务必……务必将这东西……交予舰队……它……关系着星间局势……甚至人类的未来……决不能打开!也决不能落到他人手中……切记……切记!!”老头子颤巍巍地从身上摸索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塑性盒,看起来有些分量。
  “好重的样子!如果帮你的话,有什么报酬呢?再说至少得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吧,不然我会很好奇的……”姬蓝霖并未说谎,她一个弱女子,背着现在的装备已经很累了,再凭空加上这么一个盒子,没有酬谢的话,无论如何都不会乐意。
  “事成之后,舰队定有酬谢……至于里面的东西,我只能说……有时候知道的越少,越安全……”
  话还没说完,老头便咽气了,这次是真挂了,姬蓝霖从他手中拿过塑性盒,细细打量一番,反倒越加好奇了——里面到底是什么呢?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。
  左右也没真的答应老头子,打开看一下也无妨,反正没人知道,这般想着,好奇心战胜了理智,姬蓝霖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,开启了塑性盒。
  并没有多么奇怪的东西,盒子里面,除却精心设置的缓冲结构外,只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存储芯片。
  姬蓝霖在老头子尸体上熟练而麻利地搜索起来,很快,她翻出了一把改装过的“龙火”战斗霰弹枪,若干发12号霰弹,独头弹以及9mm标准手枪弹,可谓收获颇丰。更重要的是,“龙火”霰弹枪的导轨上还装有一个NOKI电子板——这东西作为辅助模块非常好用,不仅可以作为弹道计算器修正准心及精度,还可以标示敌人类别,显示准心左近的装备及武器型号,当然,它也有读卡的功用。
  姬蓝霖将芯片插入电子板,有全息屏于空中铺展开来,出乎意料的,内容竟然没有加密,她随手点开一份文档,这似乎是份日记,内容破碎,缺字少页,似乎是对数据载体进行恢复后的产物。
  新历85*年 9月6日
  今天是来伊碧斯的第三个月,这次的遗迹居然在量子通讯中心底下,听老头说,初期挖掘工作已经结束,再过几天就要下去了,还说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……
  不管这些了,昨天输了那么多钱,今晚一定得赢回来……
  新历___年 9月10日
  作业第一天,这次的遗迹是个地底深坑,我们叫它“无底洞”……今天很不顺利,升降装置出了问题,气罐也发生了泄露,艾利亚斯那小子还差点被铝合金梁砸断了腿,工程部那些猪脑子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……
  新历___年 9月13日
  政府派来了一整支工程兵部队,还临时制作了一台原型升降机,真是不惜血本,不过不管如何,我们总算降到了预定深度的一半……
  洞壁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,这个遗迹真深,外星人建造它们,到底为了什么呢?
  新历___年 9月14日
  今天早上,升降机电缆和导气管又出现了故障,斯科特出去修理,故障排除了,可他没有回来……
  艾利亚斯说斯科特被什么东西吃掉了,真是荒谬……
  老头一整天都神色凝重,因为政府拒绝了他的搜救请求,那群混蛋……
  新历___年 9月16日
  艾利亚斯死了,我和老头打了个盹,他的头就不见了,椅子,操纵面板上全是血,找不到他的头,他的头自己跑了……
  政府要求我们继续,我无所谓,我已经麻木了,头还一直疼……
  下午值班的时候,看见斯科特了,他趴在观察舷窗外面,好像想对我说什么,不过一会就不见了,也许我疯了……
  新历___年 _月__日
  我不是我……
  我看到了……
  我看到了它……还有她们……
  它又要醒来了……所有人都会死……一切都将……归于混沌……
  这写都是些什么啊,姬蓝霖不明所以,倒也没觉得多重要,不过她还是很高兴——毕竟猝然得了这么多东西,一时间连没看到车模的遗憾也淡了去,此刻她只想快点回到清滢身边,同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——有了这些装备,自保之余,她终于更有把握保障对方的安全了,自己作为“姐姐”的形象,在清滢眼中,会不会变得愈加的高大呢?
  一想到这种可能性,她就迫不及待起来。
  .
  .
  .
  此时此刻,1300公里以外,赤道地区,亚平依海域,尤约瑟海岸附近
  宽阔无垠的海平面上,一架“卡拉斯”中型旋翼——固定翼两用运输机正高速擦着水面,越过亚平依海。“卡拉斯”的后部舱门已经关不紧了,因为一束防空激光融化了控制舱门开关的闸门,在运输机后部宽敞的乘员舱内,五六名穿着“横节”战术服,个个带伤的“索雷斯”组员正散乱地坐在横椅上。
  “索雷斯”作战组,隶属于“荆棘草联合制药”的安保部门,并且是少数为政府所批准,可以合法使用部分重型军用武装的安保部队。数日前,荆棘草高层收到线报,派出“索雷斯”,协同大量生物兵器,对“金色十字军工集团”控制的切斯沃尔休养院进行了突击。
  袭击非常突然,因此一开始作战顺利,并重创了切斯沃尔的守备力量,不过没多久,战局就被突然出现的异种群搅乱了——其中包括大量类蠕虫,以及许多被类蠕虫寄生变异的本地生物,它们似乎有着统一的调配与指挥。
  最终,作战计划因“金色十字”的支援部队赶到而彻底失败,在重型无人机的狂轰滥炸下,“索雷斯”残存人员不得不抛下战友们的尸体,以生化兵器为掩护,提前撤退。
  纵使如此,这次行动中,“索雷斯”的阵亡率仍高达百分之八十三,可以说已经是名存实亡了。
  薛斯原本只是一个反装甲兵,如今因为指挥层全体阵亡,他的衔级最高,不得不暂时接过了指挥权。站起身,来到舱门附近,抬头往舱外望去,他发现尤约瑟海岸的边缘已经近在眼前了。他深深吸了口气,以便让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一些,他们离集散点已经越来越近——这个集散点是大陆轨道升降电梯,只要通过它到达同步轨道末端的太空港,就可以迅速离开新伊甸,避开金色十字随后如潮的报复,并伺机重组“索雷斯”。
  比翠绿的海岸线更远的地方,有一根顶天立地,直入云霄的银线,它便是人类工程学上的奇迹——太空轨道升降电梯了,轨道电梯的承力结构主要由无重力冶炼钛合金及碳纳米纤维束组成,长约3万公里,直通同步轨道,由聚变反应堆供能,星球自转的离心力和引力,则决定了它较为平衡的受力状态。
  这一抹银线,将天与地真正地勾连起来,是迄今为止人类改造自然最为直观的体现之一,因此也总是容易触动人们的心境,注视着碧色苍穹之间,于云层中时隐时现的这抹“奇迹之线”,薛斯的心境也变得柔和起来,他突然感到了厌倦——对那不断的杀戮,无休止的斗争的厌倦。
  钱已经攒够了,这一次结束后,就向安保部递交辞呈,至于太阳花田中的那抹靓影,应该还在等着自己吧。
  薛斯摘下头盔,抬头望天,他惬意地吸着卷烟,眼睛微眯着,似乎透过天穹的倒影,看到了未来……
  就在这时,一截匕刃毫无预兆地从他脖子里穿了出来,俄而又是一剜一削。
  薛斯倒在舱板上,没吸完的卷烟熄灭在了血泊当中,他的脖子几乎完全断了,只留下薄薄一层皮肤,粘连着脑袋和躯体,被削断的颈动脉则大股大股地涌出温热的鲜血,不一会就流得满地都是。
  姬蓝漪摘下头盔,“横节”战术服的头盔让她不适,这身战斗服原主人的体型也与她不合,她将沾血的匕首放在薛斯身上拭了拭,将其插回了薛斯的刀鞘之中。
  其他人,包括驾驶员也被她干掉了,“卡拉斯”目前正处在自动驾驶状态,目标——尤约瑟轨道电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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