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室(作者:枝呦九) 第120节

  孙三娘那里都是男掌柜,是没有女掌柜的。男人么,尤其是做生意的男人,还做了很多年的那种,很是瞧不上女子。
  周掌柜没有兴趣去打压他们。
  “有跟他们周旋的时间,我都能培养一个出来了。”
  她如今就喜欢全女班。就是男子,比如说素蕤,如今管的也是外面跑腿的活计,其他的事情是没有插手的。
  折绾就道:“那我要托玉姐姐帮我打听打听才行,像你这般的好掌柜可不好找。”
  周掌柜:“你看崔娘子行吗?”
  折绾笑起来,“你要是愿意,自然可行。”
  能从那般的处境里面爬出来,又能绝处逢生做好染甲的活,若是愿意慢慢的从头开始学,就算不成大用,但也是可以管事的。
  折绾:“你决定就好。”
  周掌柜欢喜:“跟主家说话就是痛快。”
  她要用的人,自然是自己看顺眼的合适。她就很喜欢崔娘子,她跟折绾道:“她年岁大了,便不愿意再生孩子,跟屠夫两个人准备抱养一个呢。”
  折绾:“屠夫愿意?”
  周掌柜:“愿意,难得有个愿意的男人——”
  然后噤声,笑了笑,又跟折绾说茶叶如何卖出去。
  折绾:“第一批茶叶是不愁的,我还怕货不多。”
  因有陛下一句“好喝”,各家早早要了不少的数目。折绾:“装茶叶的青瓷,青瓷的图案都要讨喜,还要避开各家的忌讳,这个要孙姐姐和玉姐姐帮我才行。”
  若是说各家事,玉岫知晓的最多了,上回就有一家厌恶兰花的,玉岫就提醒她送其他的花上门,“他们家之前有一个孙子吃了兰花去世了。”
  折绾大惊失色,“兰花有毒?”
  玉岫:“说是蛇爬过。”
  但具体的谁知道?后宅里面,死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。
  折绾便又学到了要避开各家这些“隐晦”的忌讳。
  她从铺子里面出去就到了宋家。玉岫早就忍不住了,拉着她道:“你家那个——怎么就关上了?能说吗?”
  折绾:“我不知道,真不知道。”
  她这辈子也不知道。刕鹤春没说,英国公没说。
  但她大概能猜到,至于具体的,该知晓的时候自然要知道,她并不着急。
  玉岫便小声说,“你倒是沉得住气——听闻陛下下令之前,太子也在御书房。”
  折绾大概猜着就跟太子有关。她道:“我就当不知道。”
  玉岫:“知晓不知晓的,这事情我都知晓了,你家还能不知晓?”
  折绾哈哈两声笑起来,“知晓也没告诉我,咱们不谈这个。”
  她说茶叶的事情,“此事咱们不谈,你给我说说各家忌讳吧?我这批茶叶主要是给世家送,青瓷上肯定是要有徽记的,别好好的招惹了他们不高兴。”
  玉岫:“给多少笔墨钱?”
  折绾:“你要多少给多少。”
  玉岫伸出手,“五百两行不行?”
  折绾:“行啊。”
  她好奇问,“你要五百两做什么?”
  玉岫嗐了一声,“附庸风雅,买了假画,花了五百两呢。”
  她想给阿绾好好讲讲受骗的事情,但折绾已经在写字了。
  她凑过去,“——这么认真啊?”
  她有时候是真不明白阿绾。之前只种茶种花,生意大多数给掌柜,后面却做的事情越来越多,连徽记,漕运,青瓷等等都开始上手。
  做生意这般好玩么?
  折绾瞧她的模样便笑着道:“怎么?”
  玉岫羡慕,“没什么,只是瞧你认真的模样,总觉得很好。”
  她只喜欢附庸风雅,还总买假东西。
  她要不要也找点事情做?但念头一起就打住了。
  她还是喜欢四处说说话,清清闲闲的活着。
  阿绾就太累了。
  折绾写了一会儿,眼见天色不早了,便起身告辞,道:“如此费神,晚间我要吃顿好的。”
  她回了家,正好萱月要去厨房点菜,笑着问折绾,“少夫人,您想吃什么啊?”
  折绾:“一个荷包里脊,一个清炖肥鸭,一个葱爆羊肉,一个腊味合蒸。”
  萱月:“那大少爷呢?”
  折绾:“汤泡饭,一碟黄瓜。”
  萱月走了。
  萱月回来了,“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,说有话跟您说。”
  折绾:“等会吧,我吃完饭消食过去。”
  她也想看看刕鹤春的模样。
  等吃完饭,她跟墨月道:“待会莹姐儿过来,你让她等等我。”
  墨月:“不用奴婢跟着去?”
  折绾:“不用,锦月跟着就行,你跟着莹姐儿,别让她着急无聊。”
  两人去了偏院。刕鹤春跪在里头。
  他是下得去狠手的,跪了一天没起来过,脸色已经蜡黄了。上辈子也是这般跪的。
  但是第二天才跪。
  少遭了一天罪。
  折绾搬了张椅子坐下来,“什么事啊?”
  刕鹤春:“你可听闻了什么没有?”
  折绾:“没有。”
  她道:“玉岫姐姐还问我呢,我说不知道。”
  刕鹤春叹息:“你没去越王府么?”
  想来是英国公说她去越王府了。
  折绾:“本来是想去的,但我又觉得不合适。”
  去不去都行。不去不牵扯越王也好。
  刕鹤春抱怨:“再有两日我便能出门了……到时候怕是要遭人笑话的。”
  他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么?
  折绾好笑,斩钉截铁的道:“不会。”
  不会出去。
  刕鹤春还挺感动的,“你少有安慰我的时候。”
  折绾笑了笑,“你跪了一日,话都说得好听了。”
  刕鹤春没听出讥讽,倒是感慨,“只是饿得很。”
  折绾:“没吃饱?”
  那么点东西怎么能吃得饱?但刕鹤春却觉得自己可以形容憔悴一些。
  到时候面圣,他肯定不能胡子拉碴的去,还要换了新衣裳才行,不然陛下也不喜欢。
  那怎么让人一看就受了苦?
  自然是要脸上和眼神做功夫了。
  折绾就站起来,“那我走了?”
  刕鹤春:“走吧。”
  他继续跪着。
  第二天,他精神奕奕。
  第三天,他实在撑不住了,睡了一会。
  第四天,他换了衣裳要出门,却被急匆匆来的宣旨太监给拦住了,道:“刕大人,陛下圣言,您再在府里待三天吧。”
  刕鹤春如遭雷劈,艰难的开口送人。他塞荷包给太监,太监可不敢收,“您千万别这般,别让咱家难做。”
  刕鹤春:“你我都是旧识了——”
  太监便看看左右,小声道:“太子殿下进了宫……”
  陛下发了脾气,又发了口信出来。
  刕鹤春一张脸白得吓人。
  什么意思?太子给他求情了?陛下觉得他勾结太子,又罚了三天?
  他惶惶不安的回到屋子里,但又在折绾面前强撑着脸面,怕她笑话自己:“陛下可能还没消气——但都是口信,没发圣旨。”
  他道:“陛下……陛下让我再在府里三天。”
  折绾便温和宽慰道:“哦。也好,你这般不出门,便没人笑话你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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